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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6/3 14: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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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头记忆

■萧萧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一条泛*的老街,狭窄的街道,斑驳的木门,深藏着一段儿时温情的记忆。三井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但在湖南湘阴县,提到三井头却是无人不知。“哦嚯,这么热闹——三井头啊!”在湘阴曾经流行的这句“民间歇后语”见证了三井头昔日的繁华似锦。如今的湘阴,经济日新月异发展,往县城中心北移,三井头老街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我从小在三井头长大,留存在记忆中三井头的故事却欲说还休……

印象最深的是三井头的老房子和关于三井头的传说。父母亲是船民,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在洞庭湖、长江流域行船。我们兄妹五人都在船上出生,我是家里老幺。总记得别人教我唱的几句不成调的船民歌“船板烫得脚板疼,撑船不管雪和霜;养女莫嫁驾船郎,河风吹坏少年郎……”驾船的人居无定所,连一个岸上固定的窝都没有,吃喝拉撒都在一条小船上,所谓的“家”就是一条小木船。没有人愿意跟船民结婚,驾船的人做梦都想到岸上买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我爹娘也不例外。七十年代末期,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娘兴高采烈地带着我和父亲去了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娘告诉我,这个地方叫三井头,这个人叫马大嗲。马大嗲是娘的干爹,因为娘孝敬她,他决定把房子半卖半送给娘。房子坐北朝南,南北通透,砖木结构,前后两张门,中间有一个天井,但还是好阴暗。我并不喜欢那幢房子,只喜欢马大嗲这个人。马大嗲是一个篾匠,那时他已经快八十岁,眼睛都看不太清了,却仍然可以闭着眼睛编织篾活。他常常说我穿的连衣裙是一件长褂子,其实,他自己才是穿件蓝布长褂子,准确地说是一件长袍,像一个老教书先生。每次看见我去了,他总会摸索着从他的长褂子口袋里摸出1毛钱给我买包子吃,然后麻利地编织他的篾活,一边给我述说着三井头古老的传说。长大后,我才找到我喜欢他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给钱我买包子吃,最重要的是他肚子里好多“货”。他悉悉嗦嗦的剖篾声、编织声,和着讲故事的话语声,在我心里像一首动听的音乐,三井头老街历史像一部童话一样,让我童年的世界快乐而充实。?

马大嗲告诉我,在三井头原来有三口井,有幢座北朝南的寺庙,叫三闾寺,寺内有三闾大夫屈原和蛤蟆神的神位,这里流传着一个很精美的传说。相传在明末一个夏夜,一个后生为了阻止凶神命蛤蟆放*,保护好这三口井,守护好全城人的性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三井头的井,从此被愤怒的群众堵塞得只剩下了三个井口了,为了纪念这位勇士,大家塑了尊神像在三闾寺叫蛤蟆神。随着岁月的流逝,三井头早已找不到从前的三个井口了,而三井头老街历史仍然源远流长,很早之前三井头就是县的城中心,东、南、西门均属古埠港湾,都有正街连接城中心三井头。三井头包括十字街、丰厚街、弼时街、东正街、南横街、北正街等老街,我们这个房子属于南横街。很早的时候,三闾寺的臭豆腐、百年老字号的炖肠子,还有酱汁、麻花、响饼、猫耳朵等都是三井头的特色小吃,旧时这里还有绸庄、糖坊、药房、蜡烛铺子,西门最出名的是竹蔑铺,马大嗲的一手蔑活就是从那里拜师学来的。

我最喜欢听他讲三井头前辈名流的故事,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三井头老街不仅是商业盛地,还是人才辈出的智库宝地。东正街出了一个李鸿将*,西正街有一个仇鳌先生,十字街出了一个大翻译家李青崖,毛家巷有一个文学家康濯先生。在湘阴三井头还出了一位传奇人物,他叫郭嵩焘。年,郭嵩焘出生在三井头西正街一个儒商世家。在他家的庭院内,种有石榴面对书斋,那房子就叫做“面榴轩”,郭嵩焘曾经就读岳麓书院,他是一位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先哲,抱负大,志向高,从小立誓要对国家有所作为,十年苦读之后,考上了进士。郭嵩焘是中国第一个使用电话机的人,他撰写了《湘阴县图志》……从他的故事里,我还知道了三井头有原省委旧址、文庙、三眼古井、岳州窑、仰高书院,知道了很早很早以前三井头的房子清一色的是封火墙、青砖瓦、木板楼,房子样式高度如一手衡制。

80年代初期,我读初一那年,马大嗲寿终正寝了,爹娘拿出所有积蓄,重新修缮了这幢老房子,我们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寒暑假我再也不用在船上度过了。那时候,爹娘还在船上工作,而我一个人在家读书。当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老街,一开一关总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市井的生活便从这“吱呀”的开门声中苏醒,我也从这“吱呀”声中开始了早读。傍晚放学回家还要自己做饭吃,那时候三井头的房子以平房居多,每天闻着别人家厨房飘出来的菜香,我常常羡慕得掉眼泪,尤其是夏天的时候,邻家的孩子端着那煎蛋的饭菜,摇着蒲扇,坐在大门口吃,扇过来的香味闻得我口水直流。幸运的是,常常有邻居会在我正准备做饭时,哪家来了客人做了好吃的就会端着给我送来一碗,可怜我这“没爹娘”的孩子,哪像现在家家关门闭户开着空调不会出来溜达。那个时候没有自来水,做饭时经常要去很远的十字街挑水喝。我常常挑个小木桶打个赤脚走在青色麻石板上,到供水站排队挑水喝,一滑一溜的,我总是天真地想,这水是不是马大嗲告诉我的从前那三口井里流出来的井水?有没有*呢?

车轮滚滚,时光如水般划过,80年代末期,我们家换了一条大钢驳船,船越行越远,爹和娘常常会利用船民的水利之便,到外面贩运一些水果和小菜到三井头来卖。我最怕爹娘叫我陪他们去卖菜,生怕遇上熟人,感觉很丢脸。记得有一次,娘在益阳一个叫茶盘洲的地方带来很多菜瓜和四季豆。清晨五点钟,我陪着爹娘挑着萝筐到了三井头集贸市场,市场上商贩云集,有买卖猪仔的,买卖耕牛的,还有各种农副土特产、禽肉摊位,吆三喝四,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爹有个很厉害的招——“估堆”,他只需瞄一眼别人手上拿的菜,就可以准确估算那堆菜值多少钱。爹娘在外兜回来的菜很便宜,远远低于三井头市场的价格,爹只想从中赚一点点差价,到了市场上把价格压得很低,每次都会很快抢售一空。爹娘沾着口水,喜滋滋地数着钞票,每次都说能赚个把月小菜钱。有一次,我帮爹娘到三井头卖野藜蒿,他们在船上已经把多余的菜叶掐掉,干干净净的卖相很好,刚刚往三井头集贸市场一站,所有菜就被菜贩子争相“抢”走了。爹说,亏了你娘在芦苇山里扯了一天一夜,她说赚了钱到了年底给你们几个孩子扯一身好衣服。那一刻,我的鼻子也酸了,我还嫌在三井头卖菜丢人,没有爹娘的勤劳哪有儿女们的幸福童年啊!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父亲病退了,哥哥姐姐都已成家立业,勤劳一生的爹娘突然退了休,闲在三井头的老屋里,感到有点无所适从。娘闲不住,每天清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房前屋后的卫生。可房前屋后全是泥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别人扔掉的煤灰捡来捏碎铺在地上,接着打扫我家后门的公厕卫生,节俭的母亲还把自己家的电灯安装在公厕。如今,房前屋后的街道和公厕都有专人清洁卫生,三井头一带的厕所早已开始了“革命”,人居环境集中整治清洁,再也不需要母亲劳神费力了。印象最深的还有一件事,那时候叫化子很多,母亲总会准备很多零钱,她从来不让叫化子打空转身。郁闷的是,我家房子是南北通透的,有的叫化子从前门讨过,到了后面又忘记了,非得说没来乞讨过。我总是很不情愿,可母亲总会叫我去拿钱。有时没有零钱,母亲就叫我去舀点米。有一次,我实在不愿重复给打发叫化子,我把家里的米升子倒过来,把米撒在上面,看上去是满满的一筒米,其实就是一个筒底,叫化子很不开心地走了,我被母亲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母亲现在仍然有积攒零钱的习惯,可这些零钱越攒越厚,三井头却再也没有来过叫化子了。

三井头市场是全县最热闹最繁华的第一大农贸市场。农副产品、手工业作坊、蔑竹品、布业、纸扎业等等,五花八门的产品齐聚这里。父亲闲得慌,每天没事就去东门看看湘江水,去西门看看水果市场,而他最喜欢的还是到三井头集贸市场看热闹。可是,这热闹看看可以,对于生性耿直的父亲来说,一看就差点看出祸端来了。三井头市场是全县最大的集贸市场,尤其是早市更繁华,很多菜贩子都在这里低价收购农户的小菜、茶叶等产品,然后再高价出售。父亲喜欢清早去看早市,他最喜欢看别人过秤,我说过因为爹有一个绝技——估堆,每次他肉眼“估堆”的重量总和别人用秤称出来的重量几乎不差。

一天,父亲看到了一个茶叶贩子在收购一个老农妇的茶叶,让父亲不解的是和他“估堆”的结果竟差了很远,更让他奇怪的是这个贩子很快将茶叶低价出售给别人便匆匆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跟我娘讨论这事。我娘说,你傻啊!市场上很多这样的黑心商贩,他们主要是赚秤,不管什么生意,他们只看交易的对象,专门和年龄大的老人做交易,即使老人发现了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父亲恍然大悟,他悄悄对我说,明天带你去“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竟然又看到了昨天那个小贩,于是,悄悄地站在边上不动声色地观察。小贩看见一个渔民提着两条大鱼来了,他赶紧上前搭讪。老人见小贩出的价格比自己想像中的零售价格都要高,就答应了兜售给他。父亲心里暗暗“估堆”,这两条鱼估计应该在20斤-21斤。小贩把秤尾翘得很高很高,大叫道:老人家,你看,你看看,15斤鱼。老人家笑着回应道:好,好!小贩从口袋里掏出钱,正准备给老人,父亲横空一脚跳了出来,他按住老人家的手,大叫道:“且慢!”他掉转头对小贩说:“这位小师傅,老人家风里来雨里去捕几条鱼不容易,你是否看错了秤?”小贩瞟了我父亲一眼:“你不信?秤在那里,我再称一下给你看看。”小贩再次拿起那把杆子秤,秤杆仍然像上次一样翘得老高。父亲血气方刚的性子又上来了,他一把抢过小贩的秤,我称给你看看。父亲熟练地把鱼钩了起来,秤杆上显示鱼有整整20斤。小贩还想争辩,父亲笑着说:“小师傅,我11岁就在三井头做生意,告诉你,我一个高粱扫把可以称88斤,只是我从来不做昧良心的事!”小贩气急败坏地想要揍父亲,市场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责声一片,小贩只得灰溜溜地逃走了。

记忆中三井头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老街昔日的繁荣家喻户晓,湘阴老街的文化,曾经的麻石老街令多少寓外乡友*牵梦绕,故地重游。南门钟家蜡烛铺的台港大画家钟覆初,他回家省亲时特意在三井头老街转了十几遍;西门蔑竹铺的邵建武先生是《人民日报》编辑,吉林电视台播放的《邵老回家乡》就是在三井头老街拍摄的,总之,老辈们的旧屋与遗址的痕迹依稀尚在,数十栋百年老屋风采依旧。现在,随着堤坝的加固,水果市场迁移到福鑫市场,城西小学和城北小学合并,虽然集贸市场尚存,却只是满足人们最小需求的小市场,三井头的大格局就慢慢地没落下来,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如今的湘阴城区扩大了数百倍,高楼林立,街道纵横,现代化城市格局已经形成,那个承载了千百年历史的湘阴古镇逐步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出,唯一残存的三井头老街尚可寻觅到一点点“湘阴记忆”,但是,三井头老街从前的封火墙、青砖瓦、木板楼和麻石古街道都已成为回忆。

再次走在三井头的老街上,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栋栋新旧不同,一排排高矮不一的城市建筑格局,但从依稀可见的几栋已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上,仿佛还能看见多年前温馨淳朴的市井生活。在这个文化底蕴深厚的老街,多少人家来了又走,多少人曾经在这条老街上渐渐老去,与这些古老的建筑一起带着自己的故事,渐逝了年华,蹉跎了岁月,默默地承载着这里的岁月变迁。马大嗲和爹娘的故事都成了三井头老街老巷的美好回忆,而今,我也早已从三井头走出,有了自己宽敞明亮的房子,然而,我的脚步却总会不由自主地再次寻觅儿时三井头难忘的记忆。

湘阴资讯主编:柯丹

编辑:亦舒夏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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