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作为方法:观察、省思与书写
10期“聚焦”动物作为方法:观察、省思与书写张 炜△
海桀
年开始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送你晒干的眼泪》《唱阴舞阳》等七部,中短篇小说百余篇,影视文学剧本十余部。现居青海西宁。
创作谈生灵权利
文海桀
几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在海拔多米的岗则吾结雪峰下,拍摄过一个牦牛的纪录片。这使我有机会,在很近的距离,连续观察野牦牛在冰山脚下生活的场景。这些凶猛野性的庞然大物,这些独属于高天大地雄奇的生灵,在自己的家园里,表现出的是难以想象的悠闲和自在,它们懒洋洋地松散在那儿,打着响鼻,吃着鲜草,安度着静好的时光;小牛有的在撒欢,有的在斗架,有的卧在草滩上,任由温情的母牛舔理身上的皮毛;威猛高大的公牛,晃动着硕壮的头颅和锋利的犄角,尽情地施展着雄武的魅力和权力。它们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自由,享受着天伦。
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域之王,这就是图腾中的通灵巨兽吗?
是的!可又分明不是,这里没有人们所说的凶悍和狂野,没有人们害怕的恶攻和死神。它们像我们人类一样,为了生存,需要光明,需要温情,需要安全的居所,需要丰美的食物,需要孕育,需要成长,它们有情感,会仇恨,它们有私欲,会恐惧,它们与我们出于同源,落于同地。
然而残酷的是,当人以造物者和强者的姿态,雄踞于地球之上,左右了其他生灵的生死,掠夺成性,饕餮成灾,它们的命运,就发生了逆转,几经濒危,几经绝境,直至被逼到冰川脚下,苟延残喘。
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小说《放生羊》里的草原狼和那群可悲的岩羊。
事实上,生灵万物,无论生活在光明里、沃土上、河岸边,还是贫瘠的泥沙里、严酷的冰雪间,甚至黑暗中。它们的特质,它们的生性,都来源于自然的恩赐和天地的滋养。它们和我们一样,面对河流大地,面对阳光雨露,面对灿烂的星空,面对自然的严酷,面对终极的命运。
一句话,大自然面前,人永远不可能孤立于天地之外。
人的行为、欲望、心灵,要得到真正的慰藉,仅凭我们感官的满足和技术的进步,是做不到的。不管人类如何智慧,如何强大,就生命而言,它还需要自然的引领,需要所有生命内在的和谐与包容。
而人之所以孤独,就是将自我孤立在了自然之外。
想到这儿,不能不深深地感叹。
感叹生命智慧的根源,感叹万物生生不息的理由!
的确,没有什么比生命本身更伟大更高贵更神奇的存在了。
它还是奥秘。
有着生灵万物与生俱来的权力!
无论它来自哪里,无论它以什么形式诞生,都是大自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理应得到生命本身的理解和尊重。
哪怕它微如尘芥。
哪怕它转瞬即逝。
不由得想起罗曼·罗兰的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
原文发表于《北京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