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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2/23 19: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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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百草为药。老家的亲人拔苗割草,熬成乌黑黑的热水,大大小小舀水沐浴,洗去污垢和霉运,一年清清爽爽。还将藿香、野菊、桑叶、菖蒲、山苍柴、鱼腥草、金银花藤……切成寸把长,晒干,制成端午茶。茶汤澄*晶亮,氤氲着草本的芬芳和温润着没病没痛的祈愿。

无论是热水,还是茶汤,少不得海金沙。

从学校走路回家,过田垄,上小山坡,十来分钟即可。坡上灌木杂草丛生,翠翠绿绿,蒙络摇缀。有一簇簇藤蔓密不透风地披在映山红、栀子、*杨、野蔷薇上,细细的茎昂着头向前攀援。待爬到枝条尽头,那藤依然伸向空中,虽然空无所依,但也不掉落下来,强势地覆盖着它赖以存活的依附物。

那是海金沙,土坎上、溪沿边、丛林中处处可见的海金沙,孱弱得挺不直腰板的海金沙。海金沙这个名字太雅致,村里人绝大多数不知道,不过说到“蛤蟆藤”,大家总会漫不经心的搭话几句。也难怪,秋风乍起,人们还没来得及穿外套,它那羽片状尖三角形的叶子就卷缩,衰老,叶面凸凸鼓鼓,麻麻点点,酷似蛤蟆皮。长大后,看药书才知道这个麻点叫:孢子,晒干呈橙*赤红的粉末,如细沙。李时珍曰:谓之海者,神异之也。俗名竹园荽,象叶形也。甘寒无*,治湿热肿满,小便热淋。

春夏,映山红娇艳,栀子花雪亮,野蔷薇花紫白相间,就是同样攀援的金银花也繁密芬芳。秋天,菊花星星点灯,染*了犄角旮旯,金樱子涨红了长满针刺的脸。而那海金沙邋邋遢遢,从不开花,郁郁寡欢,藤蔓肆意疯长,纠缠在一起。满山跑的猪牛鸡狗似乎嫌弃它的丑陋,拐个弯,在萋萋草地欢闹。

海金沙是蕨类植物,与其同类的还有采摘了又能再生的蕨与薇。村里人依其形状长相,将紫褐色的蕨叫龙头菜,*白色绒毛稍少的叫野豌豆菜。名字土里土气,但容易区别。《诗经》的吟唱经久不衰:“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流传千年的爱情,缠绵悱恻,劳动的男女自然借助卑微的草木来表达内心的渴求。蕨、薇是野菜,春天的野菜,舌尖上的春天脆嫩清爽。谢灵运诗曰:山桃发红萼,野蕨渐紫色。我家乡的诗人杨万里诗曰:只逢笋蕨杯盘日,便是山林富贵天。蕨、薇还隐喻精神的孤高、谦让、忠诚不二。“二贤人”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隐居于首阳山采薇而食。王绩田园中寻找慰藉: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辛弃疾思绪纷杂:谁知孤竹夷齐子,正向空山赋采薇。

然而,海金沙随随便便的野草,君不见,其录入到明朝王象晋的《群芳谱》,君不见,其移植于私家豪宅花园。倒是在《浙江民间常用草药》一书中,海金沙别名甚多:金丝狼衣、上树狼衣、铁线毛、钢丝绳、铜筋草……读这些别名,潜意识中触摸到海金沙彪悍的狼性与桀骜的刚性。李时珍慧眼识百草,《本草纲目》记载:“其沙及草皆可入药,方士采其草取汁,煮砂”。

浩浩荡荡的割海金沙的长龙中,三奶奶最落寞。灰蓬蓬的脸皱皮打褶,斗鸡眼一大一小,笑着时,狗窦打开,犬齿参差。背地里,我跟着大家骂她“老猪婆”。妈妈上工,把我寄托给三奶奶。每次,我都是大哭大闹,拳打脚踢。三奶奶家有竹轿椅,是婴幼儿专用的座椅,四方形,矮墩墩,拉开上面的竹阀门,坐在里面的横板子上,伸手可以拨弄悬挂在前面的小竹筒。竹筒里装着小石子,摇晃时,叮叮当当,发出清脆悠长的竹笛声。三奶奶拽出龙秀,将我放进竹轿椅。“摇呀摇,摇到金銮殿。殿上有小公主娇娇,哭哭闹闹,要嫁给我家小宝宝……”

龙秀比我小半岁,是遗腹子,看见我抢占竹轿椅,揪着三奶奶瘌痢头上稀疏枯*的头发。三奶奶斜撇着脑袋,使劲掰开那双炭黑精瘦的小手,又去忙活。大门口正对着菜园,南瓜苗爬上竹篱笆,盛开金灿灿的小喇叭花。三奶奶家几乎天天吃南瓜,南瓜汤,南瓜粥,南瓜片,红红**,黏黏糊糊。用土砖垫着的断脚小方桌,摇摇晃晃。三奶奶带着三个小孙女各据一方,拿筷子翻碗底的,手抓饭团的,要茶要水的。碗筷七零八落,菜渍东一滩西一晕,狼藉一片。母鸡护着小鸡绕桌子转,叽叽喳喳,啄食散落地上的糙米饭粒,南瓜菜。

炊烟是柴火的精*。松枝、杉条、灌木、茅草在火焰中从容走一遭,筋骨荡然无存,化着灰白的灰烬,残留着草木的芬芳。而从柴草剥离出来的幽灵,通过泥瓦烟囱,这个也是炊烟生命的通道,袅袅而升。云,它是天空带有温度的游民,俯瞰着小村落的欢乐疾苦。

谁家煮肉炖鸡,炊烟旋动着婀娜的舞姿,张扬着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哪怕只是煎咸鱼,小巷里汹涌着海的腥味。而三奶奶家的炊烟总是寡稀寡淡,卑微,伸不直腰,从豁口的烟囱漏出,徘徊在长有瓦楞草的屋顶。

祖孙三代,风吹走了年富力壮的中年,就像桥最中间的桥墩被冲垮,摇摇欲坠。村里人说,三奶奶克夫又克子,三十来岁守寡,盼着儿子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独生子的肚子鼓鼓胀胀,肝腹水,撇下妻儿老少,撒手人寰。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儿媳妇也跟着外地来的锡匠走了。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三奶奶认识点草药,挖药,晒药,大竹匾端进端出,盛着车前草、蒲公英、金银花、鸭跖草……有时,天快黑了,三奶奶背着沉沉的竹篓闪进那栋低矮的土屋,草药底下埋着南瓜、葫芦、茄子、辣椒。第二天,总能听到村里谩骂的尖叫声:做贼婆,好吃婆,偷菜的人会……

大热天,村子里安安静静,大人们劳碌了半天,潦潦草草吃了饭就合眼午休。田垄里的青蛙、苦楝树上的蝉儿不安分,呱呱——咿咿,聒噪不停。我打赤膊穿短裤抓蛙捉蝉,*辣辣的阳光晒得背上脱皮。被折断双翼的蝉儿在石板上挣扎,惨叫不绝。石板烫得脚底生疼,我扎进河里胡乱的狗刨几下,又拿着小树枝坐在石板上挑逗奄奄一息的蝉儿。傍晚,突然间觉得小鸡鸡肿胀赤红,拉尿时,锥心般疼痛,尿水断断续续。不拉,可是不到几分钟,又憋不住。拉,不拉都疼痛不已。我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三奶奶扯下我的短裤,我还极力掩着小鸡鸡。她拍打我的手背,掰开我的手掌,难得一见地咧嘴笑,嘴角的皱纹洇漫开来,那张轮廓不明的脸像熟透了开裂的苦瓜。“拳头大的娃,臊臊脸了。”

片刻,三奶奶端来一碗乌漆漆的汤水,逼我喝下去。又苦又涩,差点吐出来了。三奶奶舀半瓦条羹白糖倒进我嘴里,甜,非同一般地甜,从嘴巴美到心田。后来,我才知道,汤水是由海金沙藤和其他草药一起熬成的。

稍微长大些,我会跟着三奶奶上山割蛤蟆藤。秋阳白花花,丝茅草打蔫儿。三奶奶裹着蓝布头巾,挥舞柴刀,牵扯藤苗,顺势一卷。我看着蛮起劲,也钻进荆棘丛中,那知道,倒钩刺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手心、手背、额头。还有,裤腿、衣襟、头发上黏了毛毛绒绒的苍耳。

担着蛤蟆藤回家,趁着烈日暴晒,竹匾上铺着塑料薄膜。三五天后,薄膜上沉下一层赭红粉末。三奶奶使劲搓揉枯藤,又取下挂在墙上的竹筛子,筛去碎叶。煤油灯昏*,闪闪跳跳,三奶奶双手在胸前来回晃动,一圈又一圈。脖子下那系头巾的布条,甩来甩去,好像我疯玩时甩动的跳绳。

“三奶奶,掺点细*土,可以多换点钱,很多人……”

三奶奶愣了愣,眨眨眼,汗水差点糊了眼睛。她喘着粗气说:“娃儿,这个是做药治病救人的。”

风儿如期而至,与我耳语,窸窸窣窣,荡起一串深浅不一的跛脚声。我在梦中大声呐喊,也许是梦里的风儿太大了,吹拂着蓝头巾,遮住了她的脸。杂木棍子的弧度恰好压着她颈上那坨赘肉,棍子杈口挂着竹背篓,海金沙从中探出青绿羽片状的小脑袋,另一头垂着长短不一的柴火。

我的叫喊声越发凌厉,喉咙又仿佛塞进破棉絮,想举起手脚,却重如千斤,被绳索捆住。她总是不愿抬头,隐约恍惚,但那有些泛白的蓝头巾异常的分明。

——三奶奶,一定是三奶奶!

我还是想追去,可三奶奶越拐越远,转瞬不见。在梦里,我绝望地哭泣。惊醒,两眼湿漉漉。

*良海,中学教师,江西省作协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先后在《江西日报》《散文选刊》《教师博览》《青岛日报》《青岛散文》《小品文选刊》《井冈山报》数家报刊发表作品,并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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