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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1/24 0:59:00
一、勿言藏书家只是读书人很难用一句话概括出孟威先生的气质。因为作为具备完整独立意识的孟威先生本身就是一个不断打破又不断重组知识体系且不断更新精神体系的人。在他的身上,既有古代士人的人文情怀、又有当下时代的科学精神。关于访问,孟威的态度极其明确,他直言不讳:“若以求全而藏书的角度言收藏,于我并非初衷。我只是读了一些书,又幸好没有随意丢书送人之习惯,经年累月的不知觉中,书就渐渐地多了起来。”第一桶金年,刚刚上小学五年级的孟威,因为陪伴家母回乡奔丧,意外地与刚刚故去的外曾祖父留下的一摞摞古旧书籍相遇。“老宅的土炕上摆着‘被阁’(一种专门放在土炕上的柜子),我打开被阁下侧的小门,‘哇!全是书!’”35年后,与记者面对面就坐的孟威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的雀跃心情,他把这种“笃定地喜爱”之情感的萌发,视为他与书籍的“一见钟情”。“我悄悄地问母亲,可否将那些书背回家,以便我日后慢慢读。”孟威回忆到:那个年代,人们对此类破旧的线装书根本不在意,也很少有人会把书籍看成是一种财产。“我记得特别清楚,母亲用两块很大的蓝布将那些老书打成了两个包袱。尽管包袱很重,路途很远,可母亲还是帮我背了回来。”孟威说,若是说起读书与藏书,大概幼年时期自己“奔丧巧遇古书”的经历算是他读书生涯的“启蒙”。他把母亲背回的,原本属于外曾祖父的闲情之物视为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说实话,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对着《四书》、《五经》、《纲鉴择言》、《伤寒杂病论》之类,到底是什么书?我当时真是不懂。就是见到那书页泛*、略带古香的老书一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很希望自己能够与它们长相伴,长相守。”孟威的家,人住的面积少,书占的面积多,每个巨大的书架内,都叠放摞摆着一本本新旧不一的书籍。体型硕大的书架俨然已成家内成员,在孟威的邀请下,毫无顾忌地“生活”着。记者粗略地估算,孟威的藏书恐怕万本不止。“今天你看到的这些书,99%都是我幼时至今一本一本买回来的,而那1%或是自己的出版物、或是师友间相赠的著述、作品集等。期间的几次搬家,居室面积再有限,留给藏书的空间有增无减,小到幼时的连环画从忍痛割舍,几番更换的书架、书橱、书柜也都馈赠给了我的几个好读书的学生。”外曾祖父的古书为孟威开启了关于读书的那扇窗,一跃而出后,孟威发现,书籍的世界远非人之想象。“书籍是过去人类的精神遗产的宝库,也可以说是人类文化学术前进轨迹上的记程碑。”?为了买书饿肚子为了知晓这一卷卷老书到底讲述些什么,激起刚刚度过十岁生日的少年孟威的求知之心,他开始对读书产生强烈的兴趣。作为一名五年级的小学生,孟威常常借探望外祖母之机,宁肯费力步行也要省下车钱买书。“我家在汾水道,外祖母家在今天服装街的位置。我通常是一大早从家出发,先走到南门外大街的一个小书店看一看,再走到南市的一家书店逛一逛,然后奔向和平路上的新华书店、少儿书店、科技书店、工具书店、教育书店,顺着和平路往前走就到了劝业场,上了二楼就是老天祥书店,专卖古旧书。把沿途能遇到的书店都逛遍了,我就背着买到的书再走向服装街的祖母家,吃了饭后,再背着书走回家。”孟威上初中时,父亲偶尔会因公开车去北京的机会。知道儿子爱读书,父亲借出差之机带他到北京的琉璃厂。“父亲通常是先把我放到琉璃厂附近,给我留一点儿买书和吃午饭的钱,然后就径自去工作。一般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办完公事,返回琉璃厂接上我一起开车回津。”孟威很珍惜去北京买书的机会,一次为了买书连同吃午饭的钱全部花掉了。傍晚回津的路上,孟威因为肚内无粮,竟饿得晕车呕吐。“我身体一向健康,从没有晕车的毛病,所以父亲很纳闷。后来知道我是因为省下饭钱去买书,饿得晕了车时,他十分难过。中途在河西务附近停车,为我买了几块核桃酥吃,我才有力气坚持到家。”孟威“爱读书”的理由对父母来说尤其有吸引力,他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向往之情更让父母感受到一种真挚。孟威印象最深的是,“晕车事件”后,父亲特地陪他去过一次书店,不仅慷慨地买下一本硕大的《中国书法大字典》送给他,在他的要求下,还花了三块七毛钱为他买下了一本厚厚的《文心雕龙》。“我看见好书就不想走。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真不太懂事,丝毫没想到自己的此次购书花去了老爸一个月午餐的菜金。”十几岁的少年孟威捧着价格不菲的《文心雕龙》,却是怎么读都读不懂。“那本叫做《文心雕龙校注拾遗》的书是杨明照先生所著《文心雕龙校注》的一个补编,若干年后,才买到那本校注的正编,而那本《拾遗》是一本照实难寻的力作。”一本书一本书地买回来,又一本再一本地读进去,孟威意识到,学问是任何人对任何事理,由不知求知,由不能求能的一套工夫。做了老师以后,时常有学生向他讨教读书问题,他常常嘱咐学生,“圣人说的好古敏求就是对知识与学问的渴望,求知欲自会引导你爱上读书,保持你的求知欲、养成好的读书习惯至为重要。懂与不懂并不在乎于一时一事,诱发探索与追究的心念,成长就变得很有意思。”愿与好书做师友“雅好积书者是书之主,爱书成癖者乃书之奴”,这是被誉为“关于书之书的权威作者”尼古拉斯·A·巴斯贝恩在《文雅的疯狂》一书中记录的德国目录学家哈斯·伯哈特对藏书癖的界定,可谓一语道尽书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孟威看来,他既不愿做所谓的“书之奴”,也不愿被称作所谓的“书之主”,书之于孟威好似良师益友一样。他拒绝评论其他藏书行为,只是说;“当下有人爱书、藏书总不是坏事。因好藏书而读书是一回事,因好读书而藏书是另一回事,是否具备异曲同工之妙,因人而异,不得而知吧!”由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组织实施的“第十一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显示,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图书的阅读量为4.77本,人均每天读书时长为13.43分钟。相对上网时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每天上网时长为50.78分钟,是读书时长的3.78倍。经济学家泰勒·科文在其所著的《达蜜经济学》一书中,他提出廉价必然导致低俗流行,是阿尔钦·艾伦定理的要求。“信息获取的便捷性,导致人们更青睐短小的碎片化内容。而长期的碎片化阅读导致人们平静深度思考的能力在不断下降。”面对上述的现状,孟威解读说:“互联网时代,如海啸一般信息以惊人的速度汹涌来袭,每个个体已无处躲藏,迫使人们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从数不清的信息中去鉴别、去筛选。阅读化为扫读,文字转为图片,速度让人们愈加急不可待,便捷让人们无需深度思考。”“为什么交友与离婚成为了社会问题,本质是追求速成却又无法深刻。带给你教诲、启迪的书堪为你的良师,带给你见识、新奇的书不乏视作为益友,沉浸在书中,想见其作者。若得好书做师友,自会带给你颜如玉的美人、*金屋的财富。”孟威说无论从数量还是品质,他都不足以称作藏书家,他只是个读书人。“而今不再有无钱买书的窘迫,只愿此生有日日读书的福气。”这是他少年时的美好愿景。二、闭门自是深山读书乃得净土在孟威先生书斋高悬着范曾先生题写的“云阙”二字的斋额,在客厅的共享空间挂着一张巨幅的拓片,他告诉我们是《云峰山刻石》中“论经书诗”,他说:“面对着摩崖拓片,会有置身于深岩大壑之感,捧读着圣贤经典,会生养出一片心中的净土。”一粒种子权威调查显示,我国国民的年阅读书本数不足5本。这个有些残酷的现实,让很多有识之士开始担忧起“全民不爱读书的问题”。于是,媒体纷纷开设有关书籍推荐的专栏,网络上关于如何选书购书,以及如何科学高效率的读书也引发了网友持续不断的大讨论。在记者的吁请下,孟威试图以自己行走三十多年的读书路上的行程表,为当下纷扰的“不爱读书问题”提供一条可用于寻觅答案的线索。从小喜欢篆刻与书法的孟威,先后师从于高昭业、蓝云、王仁惠、赵士英、寒碧等多位先生。初始,高先生并不传授篆刻之法、书写之技,而是先让他按照其所开具的书单逐一认真阅读。“高老师给我开列了大量的有关文字学方面的书籍。比如唐兰的《中国文字学》、《古文字学导论》、《文字蒙求》、《说文句读》等书,这些书在古代归入‘小学’一科,是古人识字的学业。汉字的小学研究又分做音、形、义三支,专门研究字音的称作音韵学,专门研究字形的称作文字学(或狭义的文字学,今天被称作构形学),专门研究字义的称作训诂学。从许慎的《说文解字》到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章太炎、*侃、杨树达、梁东汉、吕思勉、张舜徽等大家有关文字学的书都被寻来一股脑的乱读,直至读到李学勤先生的《古文字学初阶》、裘锡圭先生的《文字学概要》、高明先生的《古文字学通论》,才稍微梳理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小学”还没毕业,高老师随即又开设了《目录学》、《校雠学》、《版本学》三门课……读书有老师指引可谓幸事,然未必人人皆能有幸。“古时有读书种子之说,也有文曲星转世的迷信,那种与生俱来的求知欲或许是那粒种子,何人何时播撒?是否被播种在书田之中?何时发芽?”孟威不愿以他个人意愿去要求任何人,也不希望以任何方式去训导他人,他认定:读书是件极其个人化的事情,真的需要一粒种子。一根扁担上世纪90年代初,青年孟威走出校门步入社会,开始了因工作需要而长期跑外的生活,一年中往往有两百多天的时间,他是“人在旅途”。因交通不发达,出差时孟威在火车上一坐就是几十个小时是很平常的事。在火车的轰鸣声中,身在异乡的他总会产生各样的思绪与情感。他笑说,自己喜欢写诗就是因为当年这段“人在他乡”的漂泊经历给了他太多的由内而发的情感体验。“现在交通发达了,飞机缩短了地区间的距离,电话拉近了人与人的关系,周游世界几乎成为一种消费时尚,光怪陆离的事件、千奇百怪的人物充斥着每时每刻的生活,然而,那一丝微弱而深刻的情感愈发显得弥足珍贵。”回忆起当年远托异乡、没有电话无处言思、没有网络无处寄语、一切全靠自己的生活,孟威觉得那些在当时看来难言的艰难与孤寂经过漫长时间的发酵,已蜕变为自己记忆中难得的眷念。他的成长背景促成人在异乡的他有了两个爱好,一是遍寻当地书肆、淘书作乐,一是寄情山水之间、吟诗著文。他的漂泊之感也因此有了停歇的机会、释放的空间。“那时候出一次差基本是转着圈地跑,比如说去湖北、湖南出差,可能要去武汉、宜昌、长沙多个地方……往往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每到一个地方,我就会利用业余时间逛当地的书店,买一些书。”最初,孟威采取邮寄的方式将书寄回天津,后来一算,邮费比书费还贵,“书太沉啊!”钱花在与书不相干的地方,他很是舍不得,惦记着该将大把的邮费也用于买书才是合理。“南方人喜欢用扁担,我也买了一根。一头挑着行李,一头挑着书。”回津后,同事看到挑着扁担下火车的年轻小伙,笑弯了腰,在戏谑者眼中,他是一位十有八九的精神病人,在感佩者眼中,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有精神的读书人”。孟威毫不在乎身边人异样的眼光,之后的每一次出差,这根扁担作为他忠实的“旅途伴侣”跟随着他,帮他从全国各地挑回了数不清的书籍。读书与致用人生遇到问题时,我们该怎么办?有了人生困惑时,我们又该如何处理?孟威说:“读点儿书吧。”“27岁那年,我在工作上遇到变故,腹有万卷诗书,世无立锥之地。无奈中,开始了教书的生涯。往往是一个星期至少要上五十多节课,课堂分布在十几个不同的地方,自己是骑着自行车满城地奔波。那时候我有很大的困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当下的自己又该如何是好?”迷茫中,孟威还是在书卷中寻找他的解决之道。“我少年时所读之书,自小学而渐近于‘考据之学’,工作后,游走八方、着意诗文,又得寒碧先生惠教,略得“辞章之学”的门径。面对人生的困境,总是要读些‘义理之学’的书。那时,以新儒家学者的书居多,尤其是钱穆、马一浮等先生的著述对我影响比较大。”无疑,孟威在读书中逐渐地捋清了思路,打开了眼界。在我们畅言中国传统文化之时,他强调汉文化圈的文化传统,“中国传统文化,既有地域性,又有时效性,汉文化圈是一种视域,文化传统是要强化一种传续。汉文化圈中好的文化都有待于挖掘、宣扬、传播。”此后的孟威从读书、教书开始了著书、办学的生活,他将考据之学植入碑帖版本的考证之中,他运用辞章之学的优势注释、译解书法经典,他策划、编辑的理念源于新儒家“中国文化现代阐释、当代转化”大命题的思考,是义理之学与经济(经世济用)之学的结合,他人眼中成功者是孟威,孟威心中成功的是文化、是情同师友的书卷。他说:“成功二字是他人的评价与我无关,成就二字要多看看那些书上的师友,不时地扪心自问,还会有一丝的沾沾自喜吗?还会有半点的得意忘形吗?”读书与时尚时代节奏变快之后,能为爱书人提供交流机会的读书会消失了,各类签名售书会却遍地开花了。现在有很多人是哪本书市场炒得热就读哪本,不在乎内容,不在意作者,读书只求时髦,以为赶上时代的步伐了。一本本装帧考究、色彩斑斓的书被整齐摆放在奢华的书柜中,书变成了另一种装饰物。面对此类现象,孟威坦言:“纵观当下,藏书对有些人来说,或许是一种雅好、又或许是一种炫耀。机场书店成为畅销书的特卖场,‘机场书’(泛指机场书店售卖的‘文化泡面’)几乎成为畅销书的同义词,此类时尚读本、流行语录的‘机场书’,有点像我们去商场买来的化妆品,东西擦在脸上人变好看了,可洗了脸人又回到了原样。读书大都演变为一种餐边、茶余的谈资。读书自有陶冶性灵、变化气质、修养身心、提升境界的功效,若沦为一种粉饰、抑或是一种掩盖,这样的读书时间久了,多会诱发欺人进而自欺的误区。”《时间简史》的第二作者列纳德·蒙洛迪诺说,人在做判断的时候有两种机制,一种是“科学家机制”,先有证据再下结论;一种是“律师机制”,先有了结论再去找证据。孟威很遗憾地表示,价值观前置是当代人的通病,他们更容易接受符合自己观点的文章与事物。“我们应不时地对自己的文化系统做一个梳理,应该对自己的行为加以追究,追究其背后的观念,以至形成此种观念的理据。传统经典中,孔子有毋意、毋固、毋我、毋必的提示,老子也有不自矜之类的表述,福柯有一本《知识考古学》。我这样讲话就会有卖弄之嫌,我只是希望将所读之书与时尚远一点,将所读之书与身心近一点。”心中的书架在孟威先生的家中随处可见的图书,粗略估算超过一万册,全部都被安放在开放的单层书架之中,一则触手可得,没有丝毫的距离感,二则书架依照不同开本、薄厚的书而设计,极为合理。提及这个问题,孟威告诉我们,少年时居住面积狭小,只是靠墙边将就搭制的书架,始终梦想着有朝一日拥有更大的书房、置办有玻璃门的书柜,为多年伴随左右的“师友们”创建一个条件优越的“大房子”。多年后,真的拥有了一间大书房,同时购置了五个知名品牌的大书柜,厚实的书柜摆放单层书空旷,摆放双层书不便查阅,而且层板之间的距离单一,安置多种开型的图书多不合理,层板大都过宽,时间久了会弯曲变形。孟威说:“多年以来,我心中有两个书架,一个是用于藏书的,就是今天看到的这样,不必厚重、不必是名牌,一定要一目了然、触手可得。另一个是关于读书的,这个书架子是由书的内容构成,书架的四柱可以是之前所说的考据、辞章、义理、经济四类的书,也可依经、史、子、集四部归拢,还可以分为儒家、道家、佛家、西学,不曾停歇的读书在不断的增容着我心中的那座书架。”三、未能随俗唯求己除却读书都让人相较古代,今日书籍的价格愈发亲民,获取渠道也极为便捷,但孟威认为,由于社会竞争的激烈,生活节奏的加速,致使现代人读书的成本实际上是在不断拉高的,尤其是读书需要付出的高昂时间成本,更是让人们“止步于读”。抛开读书这种形式,孟威直指问题的关键点:“一个人的知识储备与文化修养影响着他对生活、对社会、对世界的解读程度。”而后,采访一步跨回主题,“提升知识储备与文化修养不唯读书一个途径,而读书到底是一个重要途径,且方法便捷。”错过的《剩墨》再得的《盟书》“能买到心仪的书,那种心情是非常愉悦的,所以我挑着扁担也不觉得累。”有一次,孟威被派到广东省出差,最后一站到达广州时,扁担已经被他沿途购买的书压得晃晃悠悠。“我在广州市一家很不起眼的古籍书店内看到赵之谦的《悲庵剩墨》,是民国时期西泠印社出版的整套线装本旧物。因为我的老师高昭业先生的书法深受赵氏的影响,能遇到这样的宝贝真可谓感慨万端,爱不释手。”孟威一摸兜,发现钱不够了。“哎呀!我当时纠结,懊悔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早知能遇到《悲庵剩墨》,之前少买点书就好了!《悲庵剩墨》没买成,只好带着万般的无奈与遗憾离去。”有时候,错过即是永别。后来孟威在天津古籍书店看到《侯马盟书》一书时,因身上的钱不够,急忙归家取钱待折返购买时,书已被他人买走。“年,我跟朋友在北京文物出版社看到了《侯马盟书》的增订版。我当时连价儿都没看,直接就取下书放在收款处了。朋友特别纳闷,说‘你怎么不翻就买呢!’”孟威哈哈一笑,痛快地答道:“我还翻什么啊!当年因为钱没带够错过了,现在遇上了,况且我带着钱呢!甭管多贵也得买,不能再错过了!”读书,是描绘孟威人生的重要线条之一。他在卷帙浩繁的书海中早已跃过感官的喜怒,触摸到人生的愉悦。在看不见的文化途程上,享受着错过的曼妙,也期待着再见的美好。学问有博约读书养通识“读的书越多,学问就越大?”孟威明确地说:“读的书多是数量问题,数量与质量并不成正向关系。学问,一般又被误读为知识,那些知天文、晓地理的无所不知的学问家,旧时曾被讥为‘两脚书橱’,而今的知识在百度的一键之下都被瞬间贬值了,而学问与人生有关,与知识无关。”他以宋代苏轼为例,东坡居士以诗词文章著称,他的书法居宋四家之首,所作《*州寒食帖》推为“天下第三行书”,他是美食大家,为我们“发明”了多少名菜小吃,他还在杭州修筑了“苏堤”……“这就是‘通’的力量啊!”孟威说:“读书固然可以增长一个人学识,还应当开阔一个人的胸襟。”孟威指了指书架上占据着三、四排的数十种龚鹏程先生的著述,言道:“想见识一下什么是博大?想了解一下什么是通识?随意挑选几本好好的读一读,或许会略知一二。”未识龚鹏程先生前,孟威就曾读了龚先生大量的著作,在拜识龚先生数年之后,不仅先后编印了两本《龚子书迹——龚鹏程书法集》,更得以邀请龚鹏程来到天津举办展览、讲座。近期,孟威应某出版社之邀,准备为龚先生编选一套“学做通人精选读本”,拟为《打通文史哲》、《打通儒释道》、《打通诗书画》、《打通饮馔与养生》、《打通东方与西方》五册。苏东坡的博大已是难以想见,龚鹏程的宏通也是无从知晓,在孟威先生言谈之间,感受到学问之事虽说博大却很亲近,书卷与人生真的可以打通。读书当及早忙闲两相宜有人说,人在年轻时重在打拼努力营造优厚的物质基础,年老时再去读书亦不晚。对此,孟威指出:“早些时候读书不在读懂多少,在于养成读书的习惯。比如小说经典中《三国演义》、《红楼梦》,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在不同的心绪情境去阅读,体悟或心得会是一成不变吗?所谓好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这些年,孟威的工作很是繁忙,事务也多,可谓席不瑕暖。初识的朋友登门拜访时,他家中书盈四壁的景况常常让对方惊讶不已,往往询问他,读了这么多书是如何办到的?“工作多,时间很散的时候,我就读一些‘零碎’的书,这类书阅读时不怕被打断,比如诗词、诗话、随笔之类,所谓忙里偷闲。赶上有整时间时,我就会读一些有较强结构性、理论完整的书籍。若是这一段日子我都会有整时间,就可以一摞一摞地读书。为什么说是一摞一摞地读书呢?因为我在读这本书时可能会引发我想到其他的东西,那么就需要找到相应的观念予以比照印证,自己的思想也会引发相应的激荡。”这几年,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和朋友极力恳请孟威帮自己列书单,不免会问及梁启超、胡适、鲁迅等大家所开书单,年轻人见到后‘吓呆’啦!因为书单实在太长了。他爽快一笑,模仿着学生们的神情,乐呵呵地说:“很多人跟我表示怀疑,说‘书单上的书,那些人自己都看过嘛!’我觉得有这样质疑的人只能说你读的书太少了。你数一数梁启超的著作,看一看王国维全集,再读一读胡适的文章……通过他们的作品,你就能感受到他们到底有没有读书,又读了多少书。所以,当你能认真地阅读了大家的著作,你都不敢质疑对方读书少。”出书愈审慎读书须拣择据全国新闻出版统计网的《—年新闻出版行业分析报告》显示,年全国图书出版总品种达到了44.4万种,总印张.6亿印张。书籍市场的繁荣在为读书人提供了庞大的选择后,也带来出版物良莠不齐的问题。“何为经典?汉唐之间,书籍的传播靠人工抄写,一卷经书何等珍贵;唐宋以来,书籍的印行先是将字反刻在木板上,书卷亦属难得之物。莫若说是历经抄录传世的经典,翻刻拓印的名作,古人抱有着何等的心态?就是带有字迹的残纸碎片,古人都留有敬惜字纸的遗训。我们翻一翻当下出版物的错误率,印行了多少垃圾,浪费了多少资源。”孟威近年来推掉了不少出版社编书、出书的邀约,再三推迟了完成了两年书法专著的出版。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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