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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睡猫
她说，每个装睡的人都期待被唤醒。
错过往期的请点这里：刚刚，我宣布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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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午后，梧桐叶悄悄地停歇在窗棂上，大厦外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雄伟端正，枝条开展，气势磅礴。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有人喜欢梧桐树下的浪漫，有人却喜欢道路那头的喧嚣。安静的永远是风景，躁动的却永远是人心。
索连娜公司就选在这闹中取静之处，三年前，林静好第一次到这里面试时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可她却没想到，公司看似人不多，其实波涛暗涌，她这个人事经理也不得不如履薄冰，时刻小心翼翼。
总经理朱龙贵的办公室还是紧锁着，平常他不会这么晚来，看样子今天是存心不来，想把这个难题扔给她。
林静好看着表格上的那一长串数字，把手埋进头发里，一筹莫展。这么一大笔钱公司一时肯定拿不出来，可是员工是无辜的，要如何安排他们的去留，争取最大的利益？
林静好只觉得脑壳一阵阵疼，她用手按住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突然，外面一片嘈杂，林静好刚想问发生什么事情，只见一男一女气势汹汹地直冲进来。
林静好认出女的是李欣，男的个子不高，长得很结实，眼神中透着种狠劲，估计是李欣的老公。
李欣指着林静好嚷道：“就是她，她就是人事部经理。”
李欣的老公快步走到林静好面前，毫不客气地低吼道：“就是你开除了我老婆？”
林静好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是李欣的先生吗？请问你贵姓？”
“你少来这一套，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开除我老婆？”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会议室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并不是林静好做的决定，但确实是盖了人事部的章，所以她也推卸不了责任，此刻她只想把俩人稳下来慢慢聊。
“不去，就在这里说！”李欣老公毫不领情。
“公司做事情都是按照规定做的，也许看上去不够情理，但肯定是符合法理的。”林静好不卑不亢地说道。
李欣老公两眼一瞪：“我不懂什么法，我只知道你们让她失业，就是让我们全家没饭吃。”
“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孩子还小需要照顾。但是，无论如何也一样要遵守公司制度，不能随意迟到早退。哪个公司都不可能养闲人，如果李欣遵守公司的制度，我们也不想这样做，所以还请你能理解。”
“理解？你让我理解，那谁来理解我！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了，我不管，我们不接受！我去年做生意亏得一塌糊涂，我们全家现在就靠我老婆这点工资。要让我老婆走人，你们就得赔钱。”李欣老公用力拍了拍桌子，把桌子上的文件哗啦啦扫到地上。
“你先别激动。公司都是按规定办事，我们《员工手册》上面写过，累计迟到早退超过0次，是可以解除劳动合同，并不付任何赔偿金的。这些当初入职时，员工都有签过的，确实是李欣违反制度在先。”
“当初？谁还记得？我不管什么《员工手册》，我孩子还这么小，我管不了这么多，你不让我们全家有好日子过，我就让你没好日子过！今天不拿到赔偿，我们就不走！”李欣老公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在我这里闹也没有用，我们人事部又没有钱！”林静好冷笑道。
李欣老公上前一步，揪着林静好的衣领：“你不要给我打官腔，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钱，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个楼上推下去？”说着，他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你说，今天到底给不给钱？谁说话能算数？”
林静好挣扎着，勉强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我不知道。”
“不知道？”李欣老公打开窗户，把她的头按到窗外：“现在你知不知道？”
林静好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她的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遮住了眼。她的喉咙被遏制得喘不过气来，半个身子腾空，只要李欣老公一放手，她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林静好感觉到头脑充血，有点晕，她挣扎着。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晃过。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她总是那么积极、努力，有使不完的劲。偶尔彷徨过，焦虑过，但从未想过放弃，可是现在的她却真的累了。
林静好闭上眼，这一刻，她希望自己是一只蝴蝶，更希望时间能停留在一年前……
02
索连娜公司是做蛋糕连锁的，品牌初创在广东，做得风生水起。三年前来到上海开分公司，一下扩张了6个分店，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些水土不服，销量总是上不去。索连娜在上海所有的高层和财务都是广东调过来的，人事部总监也是集团派的，只有林静好这个人事经理是在本地招的。所以在索连娜，有背景的人比比皆是，只有她是属于爹不亲，娘不爱，谁也不能得罪，凡事只能靠自己。林静好这几年的职业生涯走得颇为不顺，当初为了生女儿小语，她硬生生失去了一个晋升的机会。产假结束后，公司更是过河拆桥，把她原先的职位工作内容全换了。林静好熬到哺乳期结束，重新跳槽，一切从零开始，安安稳稳做了几年。但是这家公司人多事情杂，常常加班。每次下班回家，小语总是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离开。林静好知道，小语是缺乏安全感，每每此时，林静好就于心不忍，却也无计可施。小语上小学二年级时，林静好跳到了现在的索连娜公司。索连娜公司离家近，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连地铁费也省了。虽然薪资待遇还没有原来的高，但可以早一小时到家。只要是为了小语，林静好什么都愿意。人事部原本上面有个广东总部指派的人事总监，可不到半年水土不服，回总部去了。朱龙贵让林静好暂代职务，这一代就是两年多。林静好一分钱薪资没涨，事情倒是多了不少。说好听点是人事行*经理，说难听点就是个打杂的。公司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归她管。公司6个门店的招聘、薪酬、员工关系都是在她在一手操办。林静好手下的助理付瑶也是关系户，每天坐在办公桌前就是描眉毛，化眼线，涂指甲，根本指派不动。偶尔让她做个事情，也是丢三落四，林静好宁愿自己做。但这个工作强度让她不得不每天像救火队一样，哪里有火扑哪里，弄得焦头烂额。这天，林静好刚忙完拿起杯子刚想去倒杯水。突然，电话铃响，林静好一看是分机88，是总经理朱龙贵打来的，一口浓郁广东的口音：小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好的，朱总。”林静好放下电话，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又捋了捋头发，快步走向朱龙贵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林静好轻轻敲了敲门，朱龙贵转过身，五十出头，平板头，灰衬衫西裤，个子不高，略黑的皮肤，大圆脸，小眯眼，嘴角有颗豆大的黑痣总让人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小林，来，坐下喝口茶。”朱龙贵招呼着林静好坐下，递过一只雅致的白色杯子，他特别喜欢茶艺，茶几上长年放着茶盘，茶具，没人时也常自斟自饮。“谢谢朱总。”林静好接过杯子，轻轻呷了一口。朱龙贵笑眯眯地问：“味道如何?”“不错，闻上去有种淡淡的清香，喝下去也没有普洱茶苦，仿佛有点酸甜，舌尖还有些清香。”“小林也算是懂茶之人啊，这是我朋友刚送的柑普茶，里面除了普洱还有小青柑。”“不敢不敢，我哪懂这些。”“都说人生如茶，这杯茶是三分甜，七分苦。最适合下午的时候风轻云淡，闲聊人生。”朱龙贵笑道。“还是朱总懂得享受人生。”林静好恭维道。朱龙贵哈哈大笑，眼角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话风一转，“小林啊，来公司几年了？”“两年多了，当初还是您招我进公司的，我一直记着呢。”林静好微笑着，用手轻轻捋了捋头发。“说明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朱龙贵一边说，一边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他衬衫的最上面一颗钮扣也扣着，紧紧地包裹着他的粗脖子，林静好总不由自主地担心他会窒息。朱龙贵一双精明的眼睛注视着林静好，“小林啊，你来公司两年了，也算老员工了。关于你的职位晋升，我也一直在向总公司申请，相信会很快有眉目。”“谢谢朱总。”林静好嘴里说着谢谢，心中却想，驴头前的这把诱人的鲜草都已经熬干了，她还没等到人事总监的任命。“小林，你也知道公司的资金问题一直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最近门店生意不好，市场部希望公司能多给一些优惠措施。所以，他们希望公司员工多找些亲戚朋友去捧场，照顾一下生意。当然，公司可以算内部优惠价，5折。这么做主要是让顾客感觉我们门店生意兴隆，做个口碑而已。”“是的，这样公司的销售额上去了，员工也买到了更优惠的产品，是个双赢的事情，我赞成。”“既然如此，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们行*人事部去做吧。”“朱总，这个事情还是应该由市场部出面更名正言顺吧？”“市场部要忙着外面市场的公关，公司内部的事情就由你们部门去做吧。你们多做一些内部优惠券，多向员工宣传一下，我相信你能完成很好。”朱龙贵边点头边说着，嘴上的黑痣跟着一动一动的。林静好只觉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吐也吐不出，朱龙贵不敢得罪市场部，每次都把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扔给人事部。
03
朱龙贵解开了一个纽扣，舒了一口气说道：“小林啊，还有一个事情，比较棘手。”林静好心想，终于转到正题了。“我们公司目前的6个门店生意一直都不大景气，可是店铺贵，人员工资也高，这一年多都在亏损。一个店铺每个月至少亏十来万，6个店铺一年就是大几百万。这一年多我们都是靠总部不断补贴才撑到现在。”林静好心中暗自吃惊，她虽然知道公司不盈利，但她并不知道一年会亏损这么多，可是朱龙贵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呢？“更糟糕的是昨天我接到总部消息，银行信贷突然出了点问题，导致资金链断裂了。”朱龙贵顿了顿，“所以这个月总部自身难保，无法再继续补贴我们了。”朱龙贵说完，拨了个分机：阿燕，你过来一趟。过了会，财务部总监沈燕走进来，她有着广东人特色的肤色，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透着种职业的精明。“阿燕啊，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50万。”听到这个数字，林静好大吃一惊：“那怎么办？上个月的房租、水电还没付，再过几天就要发工资了，还有社保、公积金也要支付。”沈燕淡淡地说：“不止你有钱要付，我这里还堆了一大堆采购订单没付。”朱龙贵点了点头，对林静好说：“我找你来，就是要商量对策。公司账面余额全部拿来付工资也不够，所以我有个想法，你把工资重新分配一下，这个月我们先把一线店员的工资发了，其他员工统一只发元生活费。”“元？那怎么够？”林静好惊呼起来。“非常时期，大家克服一下嘛。”“如果这样操作，同事肯定会有意见的，现在上海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元根本不够的。”“都说了克服一下，我不相信员工一分钱积蓄也没有。”朱龙贵提高了音调，“我更相信大部分员工还是很有思想觉悟，愿意和公司共进退的。当然，这需要你去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别太着急，更不要闹事。”“那剩下的钱准备什么时候发？”林静好咬了咬嘴唇。“应该就是晚几天而已。总部也在积极解决这件事情，你要对总部有信心。”“可就算这个月解决了，那下个月怎么办？”林静好眉头紧蹙。“车到山前必有路，下个月也许总部的贷款就到位了，我们只要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朱龙贵说完，埋头喝起了茶，等林静好起身离开办公室前，又特意嘱咐她，“记得千万不要发邮件，也告诉他们不要私下议论，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林静好点点头，努力克制自己。其实她早就窝着一肚子火，恨不得用手指头戳着老猪头的脸狠狠地骂一顿：你知道这样做是违反《劳动法》吗？只要员工去告，公司就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让他们不要私下议论，他们就真的不说了吗？可实际上，她除了点头应诺，什么也没说。公司的现状就是这样，这也是她的差事，除非她不想干了，不然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照做。
04
林静好走出朱龙贵办公室，正巧听到付瑶在外面问：“有没有人要喝星巴克，两人同行，一人免单。”要在以前，林静好会说，算我一个。虽然她并不愿意参与这种活动，但是办公室的女孩喜欢，她只有尽量跟她们打成一片，才不显得和她们太生份。要知道她这个年龄在那些刚毕业的毛孩子眼里，就是最难搞的、面目可憎的中年妇女。但是今天她完全没这个心情，她到茶水间泡了杯速溶咖啡，走回办公室，靠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心情极度不爽。这个月只发元薪水，对她来说，真的太少了。她打开手机银行，余款显示：26.2万，昨天理财收益一共是25.8元。这些年，林静好做得最认真的事情就是存钱，她不敢做股票，总觉得钱大进大出的心脏吃不消，还是存在手机银行里做短线理财靠谱。活到38岁，存款还只有6位数。和那些动辄千万的人比起来，林静好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但她一点也没自卑。毕竟这是她和程萧不靠任何人，只靠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城市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在老家人的眼里，林静好一家在上海也算混出名堂了，有稳定的工作，成了家，买了房。可他们不知道，没有任何根基、背景，这些年他们活得有多难。林静好和程萧是裸婚，当年为了买房子花完了所有积蓄，还借了不少钱，每个月还完房贷后工资就所剩无几。结婚前，林静好还舍得给自己的脸好一点，雅诗兰黛小棕瓶也是常客，婚后早改成玉兰油了。等孩子出生后就更是捉襟见肘，奶粉钱、尿布钱，大一点又是各种兴趣班培训费，她常觉得这哪是养孩子，这就是一台碎钞机，钱还没到手，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林静好这几年对朋友同事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超过00元以上的活动不要叫我参加。这笔存款是林静好为女儿小语准备的，小语明年就要小升初。在林静好看来，小升初不只是简单的考上初中这么简单。这有可能是画好她人生的第一笔，是决定整幅画好坏的重要起点；也有可能是小语漫漫人生的转折点，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她今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足以决定她一生是不是过得幸福。林静好想得很清楚，一方面要对小语严格要求，力争凭真才实学自主考上：万一成绩真的不理由，她也决定厚着脸皮找找关系。她打听过至少需要30万的客情费用，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才不怕横生枝节。为了这30万，林静好煞费苦心地开始省钱。虽然要节约，但生活品质不能下降，女儿的牛奶，老公的饭菜营养不能省，只能从自己身上抠：每天晚上多烧一点饭再少吃一口菜，第二天就能带中午饭到公司吃，伙食费可以省下20元；每天眼睛牢牢盯着网上各种促销活动：秒杀，满减、送券、拼团……不会错过一丝一毫，什么打折买什么，真的是从牙缝里省钱。不仅要节流，还得开源，林静好开始接私活，熬夜帮人翻译英文文件；程萧则利用空余时间给人画画和拍照。原本林静好算过，再熬5个月就可以完成这笔专款，等明年开春了正好能派上用场，一点儿都不耽误。偏偏公司在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困境，林静好能不着急吗？而更让她崩溃的是，她明明那么反对这个决定，却还不得不亲自告诉大家，亲自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这都是什么事啊？林静好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恨不得大吼一声。未完待续这是我前段时间写的一个长篇《不能没有你》，主要是写中年人的生存危机，职场家庭中的困境。在真实的生活中，哪有什么玛丽苏情结，也不可能有霸道总裁来解救你，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也许有些苦涩，有些伤痛，但希望你们会喜欢，陪我把故事写完。作者：装睡猫，期刊作者，自由撰稿人，左手鸡汤，右手故事。她说，每个装睡的人都期待被唤醒。
